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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新冠疫苗研发出来了,看似不起眼的疫苗瓶倒成了大问题。因为原材料中性硼硅玻璃管的生产被欧美日企业垄断,后者的市占率高达80%~90%。
曾令业界痛心的是:中国工程机械行业关键零部件长期依赖进口,不仅采购周期需要提前一年半,而且70%的利润都被国外厂商赚去了。
一款过硬的特种产品、一项关键的核心技术,很可能就是让一家公司陷入僵局的杀着或者扼守一个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咽喉要道”。即使在产业链全球化、互利合作慢慢的变成了共识的今天,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仍是防止企业和产业受制于人的根本路径。
十年里,由于外部国际环境的变化和企业自身发展的需要,一大批企业在精密制造、生物医疗、工程软件等领域独立自主、潜心研发,实现了技术创新和国产替代,彻底打破了国外高筑的技术壁垒和产品垄断,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破壁者”。
这中间,中钨高新金洲公司打造出了直径只有0.01毫米的全世界最细铣刀,能在米粒上刻出56个汉字、在一根头发丝上铣出7个字母;常德中联重科液压有限公司实现了大吨位汽车起重机液压器件国产化覆盖率超95%,其中800吨及以下吨位汽车起重机100%全覆盖;纳微科技研发出了生物制药中很重要的纳米微球,极大降低了成本,打破了国外供应商绝对的价格决定权。
必须强调的是:“破壁”不是固步自封,排斥对国际先进的技术的学习;“破壁”也不是画地为牢,闭门造车,给自己圈起一堵更高的围墙。“破壁”的过程,既需要以开放心态对标国外技术巨头的研究水平,也有必要进行产业链上下游联动,这样才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创新的价值。
研究这些成功“破壁”的企业案例,你会发现它们有许多共性:重压下的自我驱动、对人才的重视、对技术的痴迷、资本的助力、开放学习的心态,以及多部门、上下游的配合协作。
正是依靠这种“破壁”精神,十年中很多公司实现了能力跃升,确立了自己的竞争优势,中国经济发展也更有韧性和张力,高水平发展找到了最关键的科技支撑。
2021年9月25日晚上,被扣留1028天的华为CFO孟晚舟乘坐中国政府包机,从加拿大飞抵深圳宝安国际机场。这起被时任外交部发言人陆慷称为“通过不正当手段威胁他国企业、打压竞争对手、干扰市场环境、阻挠科技产业合作的极为恶劣的政治事件”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华为面临的堵截并未结束。
自2019年5月16日华为及70家关联企业被美国列入贸易管制黑名单以来,三年里,华为遭遇了多轮一直在升级的制裁。不仅无法直接向美国企业购买元器件,甚至连使用美国设备和技术的外国半导体公司也须获得许可才能向华为供货。华为无法制造麒麟芯片,被迫与荣耀做切割,甚至最新款手机没办法使用5G设备。
华为的窘境,是大国冲突之下、企业因为关键领域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的极端个案。这种状况以不同的程度,出现在多个领域:
作为工业制造的灵魂,过去几十年国内CAD(计算机辅助设计)和CAE(计算机辅助仿真)等核心工业软件一直由西门子、达索、欧特克等欧美企业主导。随着美国企业对这些软件进行封锁,市场对自主可控的工业软件呼声越来越高;
液压阀是工程机械的“控制中枢”,对加工和装配的精度都有极高的要求,核心部件精度要求都是微米级,其品质决定了机械动作的稳定和精确。十年前,我国大型机械的关键元器件大多依赖进口,话语权掌握在欧美日等国家的头部企业手中。由于核心零部件技术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主机无法协同,整机的性能也会受限;
微球是一种粒径在微米级的小球,作为液晶间隔物、药物载体、酶载体等,应用十分普遍。但十多年前,国内生物制药企业所用的微球,几乎全部依赖于国外极少数公司。由于高度垄断,供应商拥有绝对的价格决定权,价格几乎每年都在涨……
为什么这十年间,慢慢的变多的企业不惜投入资金和人才,向“卡脖子”技术发起冲锋?
必须承认,同建设世界科学技术强国的目标相比,我们国家发展还面临重大科学技术瓶颈,关键领域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的格局没有从根本上改变,科学技术基础仍然薄弱,科学技术创新能力特别是原创能力还有很大差距。
中央的重视,在宏观层面和战略高度为科技创新定下了基调:关键核心技术是国之重器,对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保障国家安全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必须切实提高我国关键核心技术创造新兴事物的能力,把科技发展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为我国发展提供有力科技保障。一系列扶持硬核科技的政策陆续出台,包括支持“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鼓励平台企业参与国家重大科学技术创新项目等。在资本层面,北交所的成立,被视为给掌握硬核技术的中小企业提供了更大舞台。
其次,一个很现实的考量是:企业是要追求利润的。如果核心技术和关键零部件不能自给,何时能够拿到供货就要看人脸色;外国有突出贡献的公司把控定价权,高昂的成本就会让产品在市场上失去竞争力——当客户抱怨日本的高端精密刀具交期长、价格高且基本上没有技术服务时,中钨高新金洲公司决定自己动手研发。市场需求是最好的驱动力。
42岁的厉学广是中钨高新金洲公司0.01毫米极小径铣刀项目的研发负责人。从小就想当科学家的他,接下这个任务之后,连做梦都在构思解决方案。但热情归热情,没有现成的加工设施,只能在原有的设备上做改造。面对结构较为复杂、特别容易折断的铣刀,磨削时刀体还只能悬空,仅结构方面,团队就来回尝试了两个多月、反复实验近200次。
100多天之后,第一支目标刀具即将磨削成型,厉学广难抑兴奋地跑回办公室,呼喊同事们来围观,当晚和团队一起吃饭庆祝。他形容说,自己有一种“发现了新大陆和攀登珠峰成功的双重喜悦,有能够改变未来的畅想”。
这是典型的“理工男”风格。他坚信结果一定藏在大量的实验中,所以要有耐心;他认为能遇到不可逾越的难题或者理论错误反而是幸运的事,因为“这正是我们要集中攻克的难点”;他用这样的话去激励团队:“如果造出比头发细多倍的铣刀,让生物医疗芯片、通讯关键零部件实现前所未有的性能,让精密制造腾飞,你们是否愿意为之努力?”
在研发中性硼硅玻璃管项目建设的第一年里,凯盛君恒的技术团队住工棚、吃大锅菜,每个人平均3个月才能回一次家。2017年6月,1号窑炉点火后,全队守着高温的窑炉不敢懈怠。一位工程师为了观察窑炉的火焰及其他炉内状态,把大棉被浇湿裹在身上,再穿上防护隔热服,钻进1600摄氏度高温的窑炉内近距离观察,判断窑炉内的状态是不是符合设计思路。
吃苦是必然。对公司来说,资金的压力也不容忽视。液压零部件产品生产需要大规模的固定资产投入,特别是精密加工设施、热处理设备、检测设备等。一个高端液压阀工厂的投入动辄几亿元,采用的检测设备一台就是几百万元起步,但研发出来的单品,销售的价格小到几百元、大到几万元。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和长期的技术积累,中联重科也不敢去啃这块硬骨头。
而云道智造和纳微科技则借助了资本的力量。从2020年起,云道智造陆续获得红杉、华为哈勃、腾讯多轮投资,其中2021年7月红杉资本中国基金领投A轮融资约3亿元;纳微科技在2018年11月13日获得了华兴新经济基金的B轮近亿元融资,2019年12月27日获得高瓴创投、红杉中国、药明康德、国投创合等机构的投资,并于2021年在科创板上市。
人才无疑是实现技术突破的关键。云道智造创始人、董事长屈凯峰说:“招聘时我一般就看两点,算力和精力。”名校毕业生基本符合算力这一要求;同时要精力过人,不能看起来“蔫蔫的”。公司展厅的一块液晶屏上,列出了一串科学家团队的名字及他们的毕业学校。20人里,15人有清华或北大背景,17人为博士学历。豪华的阵容,为云道智造自主研发新一代仿真软件系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特别需要指出的一点是:突破卡脖子并不是要自我封闭。在疫苗瓶项目遇到技术难题时,凯盛君恒副总工程师戴季初带领核心团队远赴意大利、捷克、德国,就窑炉设计和拉管工艺与国际同行做技术交流,同时把国外专家请到魏县的生产线进行现场指导。最终,整个团队完成了200余项升级改造,在国内首次实现了“全氧燃烧+电助熔”丹纳成型工艺研发、对标国际先进水准的稳定量产。
要想突破长久以来的技术封锁,哪里有那么轻松?厉学广说,很多事情,第一阶段往往比较顺利;第二阶段稍微有点困难,但努力克服了,以为摸到底,信心十足;第三阶段,遇到困难解决不了,困顿无法突破;第四阶段,军心动摇,很多挑战项目和勇于探索商业模式的公司基本死在了此阶段。“所以理性复盘问题在哪儿,不要迷信、不要消极很重要。通常韧性强、科学、客观、理性的团队能活下来,做得更好,能力更强,涅槃重生。”
这是破壁者们身上的共性:一群聪明人聚集在一起,潜心钻研、舍得吃苦、稳打稳扎、博采众长,再加上充足的资金做保障,最终守得云开见月明。
企业冒着失败的风险、投入巨资研发出来的技术成果,自然不想让它束之高阁,而是要迅速变成商品,抢占市场占有率。更具前瞻意识和危机意识的企业还会促进加大研发投入,在力争尽快进入世界一流阵营的同时,把未来锚定在高的附加价值产品。
2019年底,金洲公司成功研制出直径0.01毫米的超细微型钻头,打破了长期以来我国在该领域受制于人的局面。仅用一年半的时间,金洲公司又成功研制直径0.01毫米极小径铣刀,实现了钻铣“双剑合璧”。
去年10月以后,厉学广带领研发技术团队陆续做了几项工作:一是保证产品方面的稳定和批量生产,另一方面就是更加贴近应用需求。“我们去找行业专家聊,他们的需求是什么?我们有没有可能快速把握。大的技术方向要往哪里走?怎么样才可以发挥研究的最大效益?”
这也是总经理罗春峰关注的点,即“0.01毫米铣刀目前还未实现产业化应用”。据他介绍,研发成功后,公司亦在努力寻找相关机会和应用场景,比如医疗领域。去年底,曾有一家海外公司联系到金洲探讨合作可能。
不过,0.01毫米铣刀所体现的研发技术能力,已为金洲公司打开了更广泛的知名度和市场空间。目前金洲极小径铣刀将直径0.02毫米及以上范围列为应用级刀具,0.01毫米铣刀的面世,直接拉动了0.02毫米及相近规格的产品出货量。“很多原来不明白我们的芯片封测和精密医疗器械企业都找过来了。”罗春峰说。
而2018年之后国产替代市场的兴起,则为云道智造等自主工业软件企业来提供了成长的土壤。之前大企业通常与国外的工业软件公司合作,这一路径被切断后,目前中海油、国家电网以及国内的ICT有突出贡献的公司等都成了云道智造的客户。团队也在不断拓展新领域,为航空航天、船舶海工、石油化学工业、能源电力、集成电路、生物医疗等行业提供解决方案。
近两年受疫情和国际形势的影响,高校对于自主工业软件的需求也慢慢变得强烈。自2020年起,云道智造通过教育部协同育人项目、打造数字化教材、共建实习基地等方式与高校合作,让自主仿真软件迅速进入高校课堂。目前云道智造已经与400余所高校建立合作关系。
在中联重科高管看来,解决卡脖子问题后还应该有超前意识,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比如说在高端液压领域,不光要解决传统的高压、大流量液压产品技术问题,更要提前布局研究智能液压技术,不然很可能面临着在传统领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追赶,却又在智能液压技术领域被卡脖子的新挑战。
突破超低温制冷技术后,如何将科研成果产业化落地,也成为海尔生物亟须解决的难题。海尔生物如今已发展成为覆盖-196℃至8℃全温域的生物医疗低温存储设备服务商,为我国多项重大科研工程提供了技术上的支持,如搭载神舟飞船多次被送往太空的航天专用冰箱。
在公司一切步入正轨,业绩蒸蒸日上时,纳微科技创始人江必旺却突然辞去了公司CEO职务,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研发技术创新上。财报显示,2021年,公司投入研发费用大幅度增长至6609.66万元,占营收比重为14.81%。截至2022年6月底,纳微科技共有研发人员185人,较上年同期增长65.18%,超过员工总数的1/4。
志存高远,方见广阔天地。破壁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前仆后继的践行者,将一直在路上。